尽管《九层妖塔》注定被灯迷骂翻,但却算得上中国商业电影的一个小小突破。当那只其丑无比又生猛无比的红犼吹动唐嫣的帽子,身上的绒毛随风飘舞纤毫毕现时,观众就该知道,这不会是又一部外强中干的五毛特效电影。
陆川在《九层妖塔》中的最大亮点和突破就在于对原书的处理:肢解和重组,可是最大的痛处也在这里,把《精绝古城》和《昆仑神宫》的故事揉搓在一起不是问题,可是把精绝古城变成塞外小镇,和灯迷的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
作为一部被摆上擂台的《鬼吹灯》电影,无论从口碑还是宣传上看,《九层妖塔》都有被《寻龙诀》压着打的感觉,这是个事实,可是最大的事实是,这两部电影的对决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是两败俱伤,还是为中国IP电影和商业类型片冲出“九层妖塔”,找到“寻龙诀”。
跟聪明的陈国富、乌尔善相比,陆川始终是个端着艺术范拍商业片的导演,所以当影迷们热切讨论赵又廷适不适合演胡八一的时候,陆川却拼着命捧出了一部怪兽片,就好像影迷要去精绝古城挖宝藏,陆川却说,宝藏没什么好挖的,看,我这里有小怪兽,我们一起打怪玩吧。
所以最后,陆川拍了部生猛的打怪片,但绝对不是灯迷心中的《鬼吹灯》,陆川肯定是取悦不了看过书的灯迷了,现在的问题是:这部借着鬼吹灯之名出现的怪兽电影,能够取悦那些没看过书的电影观众吗?
陆川的怪兽电影和商业野心
首先得说,《九层妖塔》是一部拍得很工整的电影,和那部失败的《王的盛宴》不同,它完整、规矩,端着一股好莱坞电影的范儿。尽管这样做的代价是压抑了导演原本张扬的个人风格,但对于一部投资巨大的商业电影来说,这无疑是件很靠谱的事情,工整的叙事是一部商业大片成功的基础,这一次,陆川总算做到了。
不管陆川嘴上怎么说,看这部电影的人都能感受到陆川心里那股火,把这股火翻译成文字就是:我就是奔着十亿导演去的。在那部叫座更不叫好的《王》之后,陆川迫切地希望证明自己:票房,是最简单粗暴的好办法,那么,就用票房。
这种票房野心首先体现在电影的特效上,即使最不喜欢陆川改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不是五毛党。
来自《阿凡达》的PrimeFocus特效团队很好地保证了影片的特效质量,最集中体现特效水准的应该是那场红犼之战,红犼把小卖部、礼堂、公交车等都成了他们的“游乐场”,可是特效始终没有露馅,即使是一个怪兽毛孔抖动的小细节都得到了关照,其它如昆仑水怪、火蝠都恰如其分的呈现出它们应有的样子。
在经历了《盗墓笔记》、《花千骨》欢乐的特效之后,中国观众终于可以在影院里看到一部特效大片应有的特技效果。
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无论毁誉,陆川代表了一种反好莱坞主流审美的可能,被赞美的《可可西里》是这样,被非议的《南京南京》,仆街的《王的盛宴》也是如此。那么此刻的《九层妖塔》,是他终于适应了好莱坞标准作业的框架。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商业导演“成熟”的选择。
被好莱坞主流影片训练过的观众会觉得《九层妖塔》很“面熟”。开场是时代环境和角色背景的交代,有细恢弘的场景和惨烈的往事,基调定下来,接下来就进入组队打怪环节,然后男女主角相遇,一个是操着台湾腔的痞子气的赵又廷,一个是终于开始会演戏的唐嫣,团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职能,他们的各种碰撞,都在小镇遇险之后迅速转化为齐心打怪,然后故事一路奔腾到结局,对于剧中人而言,则是成全了彼此的“救赎”。
从任何一个角度而言,这与其说是一部中国特色的盗墓电影,不如说是一部好莱坞怪兽电影的中国变形记,盗墓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寻宝路上的各种商业要素,现在的问题是,灯迷会买单吗?
神盾局特工还是《鬼吹灯》
迄今为止,关于电影与灯迷的关系,导演陆川只对媒体说过一次,和原著小说相比,陆川坦言有他的一些原创设计,但他也保证,“灯迷最想看到的探秘、解谜、打怪,这些一个都不能少!”
“探秘、解谜、打怪”,这就是陆川眼中的鬼吹灯,可是一部连“摸金”两个字都没出现的《鬼吹灯》,如何说服灯迷这是一部为他们拍的电影?因为它根本不是。
更大争议在“749局”,据“局长”李光洁介绍,749局有些像中国的“神盾局”,他们的任务就是密切监控中国境内各种灵异事件以及各种超自然现象的发生。作者已经可以感受到影片正式上映后来自书迷们如潮水般喷涌的口水,但对于一个文革时期的故事来说,这也许是最天衣无缝的剧情改编。
这样一来,还一举解决了《盗墓笔记》引发全民口水的盗墓合法性问题:没有什么可“上交国家”了,因为“749局”就是国家的。
其实对于《鬼吹灯》这样一部IP电影,任何导演都必须面临一个选择,是老老实实守在鬼吹灯的世界里,还是加入导演自己的世界,陈国富乌尔善选择前者,所以他们请来了天下霸唱参与编剧,陆川选择后者,所以他搞出了个“749局”,也就注定要承受来自灯迷的口水。
道理其实很简单:如果《寻龙诀》失败了,至少还有灯谜出来为电影说话,如果《九层妖塔》失败了,那就是改编的错。责任是谁的?“当然是陆川的”。
能接受台湾腔的胡八一,就能接受认不出的《鬼吹灯》
无论你接不接受《九层妖塔》,都必须承认,这是自《画皮》以后最好的国产大制作电影。对于一部步步小心、尽量不出错的电影,它会被议论最多的是改编和节奏问题,而不是它的质量问题。
和陆川以往的写实风格不同,《九层妖塔》是写实与写意的结合。打斗出现了陆川电影从未有过的快节奏,让人目不暇接,耳不暇接,尤其是打僵尸里短兵相接一段,绝对可以还原书中的想象。更值得一赞的影片的恐怖气氛,并没有借助太多的电脑特效,让人觉得恐怖得非常真实。
角色还原度很难说很高,但是对于一部商业类型片而言,演员都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角色,赵又廷的胡八一很有型、姚晨的Shirley杨很神秘、唐嫣的曹维维很美、李晨的光头很抢眼,王胖子很好笑。你可以说赵又廷作为胡八一是不合格的,但对于一个没看过原书的影迷而言,他作为男神是很合格的。你也可以说唐嫣演得还不够好,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她在《盗墓笔记》中的演技。
总的来说,把《九层妖塔》当做失败的盗墓电影,是贬低了他的价值,而把陆川视为中国探险电影的革命先驱,则是高估了陆川的想象力。中影需要陆川来拍一部能够把观众弄进电影院的鬼吹灯电影,于是陆川来交了一份还可以的作业,虽然夹带了点私货,但是毫不影响观赏,这就够了。
《九层妖塔》和《寻龙诀》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层妖楼》不要赢
比较是难免的,又是缺乏意义的。无论是《九层妖塔》还是《寻龙诀》谁的票房胜出,这都更像是一场营销的胜负,而不是电影的输赢。
以纯电影的角度衡量,在人物塑造,情节架构、特技运用等诸多方面,都只能算是蹒跚学步。但在投资者和片方眼里,有了《鬼吹灯》这块金光闪闪的招牌,加上一部看得过去的电影,就没什么可以阻止一个大IP的降生。
这可真是个中国电影的好时代。即使观众已经看过了全世界的好电影,对于中国电影的要求,总是像父母对孩子一样宽容,但是总有一天,观众不会再这么宽容。
从这个意义上说,《九层妖塔》还是《寻龙诀》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能不能合力把探险电影的动静搞大,为中国电影创造一个新的电影类型——一个需要花大钱的电影类型。因为在任何电影大国中,中小类型电影永远不应该成为票房冠军的常客,一个庞大的电影工业必须依靠大制作电影来支撑。
如果一定要比较一个输赢,作为一个灯迷,我的选择是《寻龙诀》赢。但作为一个中国影迷,我更愿意认为是《九层妖塔》赢,即使《九层妖塔》的最终票房略逊于《寻龙诀》,但我更喜欢这次不安守本分的改编——艺术勇气这种事,并不专属于艺术片。
最后要说一句,我祝福任何一部水准之上的鬼吹灯电影高奏凯歌,但是一定会诅咒《九层妖楼》这种片子,它们是任何一个电影市场可怕的浑水摸鱼者,不管谁赢,它,不要赢!
本文作者:肥罗大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