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一摸工兵铲子还在,这是我的老伙计,有它在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我要出去找找这对儿狗男女,看胖子他还有什么话好说?于是站起身来,在漆黑的墓道中往前走,可是周围什么响动都听不到,仿佛这莫大的地宫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到了这会儿,我也不由得不怕,又往前走了许久许久,穿过一重重墓室和一条条甬道,来到一座绘有伏魔天尊巨幅壁画的宝殿之中,但见前方摆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椁。
我又是一惊,竟已走进了地宫正中的密咒伏魔殿不成?我倒要看看这西夏妖女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又是怎样一个半人半怪!我足蹬肩顶,缓缓推开金丝楠木椁盖,但见一个女尸仰面躺在棺中,脸上有一个覆面。我在东南角点了一支蜡烛,然后深吸一口气,掏出一枚黑驴蹄子,又将工兵铲插在背后,壮起胆子,揭去女尸脸上的覆面,见那女子果然是半人半鬼,一边青面獠牙,一边容颜清丽。
我心想:“去你娘的,世上哪有这样的人?那半边鬼脸一定是画上去的,看老子揭了你这张鬼脸!”于是伸手过去,可是手指还没碰到女尸的脸,女尸突然坐起来,张起口来要咬我的手!
我连忙向后缩手,同时扔出那枚黑驴蹄子,大叫一声:“好妖女,看法宝!”黑驴蹄子出手,正打在这女尸头上,只听女尸脖子“咯咯”作响,脑袋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身前是她脑后的一头长发,长发直披下来,竟此一动也不动。我扭脸一看,东南角的蜡烛变成一团鬼火般的绿光,转眼间灭掉,化为一缕青烟,又听那女尸双手抓挠金棺,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闪,定睛一看,女尸忽又抬起头来,长发向两边分开,而这后边儿还有另外一张脸,当我看到这张脸,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重重一击,几乎要吐出血来,女尸的一张脸,一半是雪梨杨,一半是玉面狐狸!
我说不出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如果说看到伏魔天尊壁画会被吓个半死,那我这时候真是觉得还不如死了才好。我实在不能面对这个真相,正要转身逃开,那女尸突然伸手,将我双手的手腕紧紧攥住。再一低头,身下已经陷在一条浊流滚滚的暗河之中,而那河水皆是枉死的恶鬼,无数恶鬼卷成了一个漩涡,将我和这女尸卷入激流。我猛然意识到,那个女子是雪梨杨,至少有一半是雪梨杨。玉面狐狸的死活我可以不去理会,她死了我也等于甩掉一个包袱,可我怎么能让雪梨杨坠入死亡之河?一想到雪梨杨,我心中焦急万分,好似烈火焚身,却在此时,发觉身子落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一下子惊醒过来!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往旁边一看,胖子挺着肚皮睡得呼呼的,玉面狐狸也在乾坤袋中身子一起一伏,呼吸悠长,显然还未醒转。我使劲在自己脸上拧了一把,疼得我直咧嘴,原来之前也是一个噩梦。梦是心头想,是我过于紧张?还是有什么不祥之兆?我不禁又想起之前的那个噩梦,但愿是我想得太多了,我这样给自己吃了一颗宽心丸儿,可还是觉得提心吊胆,甚至不敢往密咒伏魔殿中走了,我真怕这个噩梦成真!
过了好半天,我的心口仍在突突乱跳,等不及要去密咒伏魔殿中打开棺椁,看个究竟。是生是死,是吉是凶,总得有个结果才是。而且如果雪梨杨能够脱险,她也一定会在那里同我会合。
我将胖子拍醒,他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问道:“烤鸭上来了?”
我说:“上你大爷!起来,倒斗去!”
胖子吧唧吧唧嘴,抹了抹口水,抱怨说:“倒什么斗?你倒是容我会儿啊,烤鸭还没上来呐,我饼上都抹了面酱了……”
我又打开乾坤袋,解开绑住玉面狐狸手脚的绳子,一看她还在昏睡,就用水壶往她脸上倒了点水。玉面狐狸一惊而起,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问:“我怎么了?”
我随口说道:“刚才太危险了!一只飞鼯扑下来,撞到了你的头!”
玉面狐狸说:“那又是你救了我啊!”
胖子说:“这回可不是他,是我下的手。”
玉面狐狸白了胖子一眼说:“那也多谢你了。”
胖子“嘿嘿”一笑,说:“不客气。”
玉面狐狸揉了揉手腕,发现雪白的玉腕上被绳子勒出来好几道勒痕,奇怪地说:“我这手怎么被勒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