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在独石口看过一出野台子戏,叫做“张天师除蛇妖”,那蛇妖生有四脚,在夜里发出女子的叫声,将夜宿古庙的书生引到山中吃掉,恰好张天师路过此山,见有蛇妖吃人,当即取了量天尺前往除妖,蛇妖长有十丈,让宝尺量一下便缩一尺,终于道行丧尽,被张天师降服,封到一个刻有符咒的铁盒里埋于地下,多年后被耕地的农夫刨了出来,又惹出一场横祸,也许此类民间传说中有关蛇妖的原形,就来自我们在草鞋岭遇到的蛇舅母,说其是蛇妖,也不为过,可它为何会被棺材中的死人吓走,一瞬间,脑中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大烟碟儿和厚脸皮也没说话,他们可能和我想的一样,三个人几乎同时往棺材里看,这时天上又有乌云经过,挡住了月光,屋里黑灯瞎火,看不到棺材中的死尸。
四下里一片沉寂,我连自己和身边两个人的心跳声都能听见,眼前却漆黑一团,能看到或许还好,越是看不到想得越多,悬着的心也就放不下,我更担心蛇舅母去而复回,愣了一会儿,摸出火柴点上一根,到前边推上门,原本那根棍子扔在了外边,当下另找一根木棍顶门,据说蛇舅母昼伏夜出,天亮后便不用再怕它出来伤人了。这时那两个人也拿到了手电筒,屋中一有光亮,心里便觉得安稳了许多。大烟碟儿见我和厚脸皮的鼻子还在滴血,也自后怕不已,说道:“据说山里的蛇舅母夜晚在屋顶交配,如若有人不知,恰从屋下走过,刚好被它的精液滴落在身上,转眼间那人的毛发皮肉都得化为血水,山民们畏之如虎,我看咱遇上的这条蛇舅母也不得了,闻到它吐出的毒都能让人鼻中淌血,好在它突然逃掉了,否则真是……不堪设想啊!”厚脸皮说:“那玩意儿好像是见了棺材里的死人,被吓跑的?”大烟碟儿说:“蛇舅母又看不到东西,又怎能见到棺材里的死人,但它确是在咱们揭开棺盖之后,嗅到情况不对,随即受惊而逃,那破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居然如此厉害?”厚脸皮说:“蛇舅母看不到却能嗅得到?”大烟碟儿说:“当然了,你没瞧见它有鼻前有两个窟窿吗?”厚脸皮说:“可它也长了眼啊,也该看得到才是。”
当初我跟索妮儿在山里找金脉时,曾听她说过蛇舅母与蛇相似,能凭舌头嗅到气味,这倒没什么好推敲的,我一边取出背包下的土枪,一边将此事说与大烟碟儿和厚脸皮得知,又说:“现在棺材盖板既然被揭开了,不妨看看里边有什么东西,能将蛇舅母吓退,必然有些古怪。”厚脸皮说:“对,没准有宝啊,蛇妖盗宝的传说在民间流传已久,咱是听说过没见过,今天可要开一开眼了……”他说到这,似乎觉得无法自圆其说,只好住口,举起手电筒,当先往棺材里照去。
我也握了顶上膛的土枪,走到近前去看个究竟。大烟碟儿虽然不敢离得太近,但他同样好奇,躲在我身后探头探脑地看,又不忘提醒说:“你们俩可别把血滴到棺材里!”
我和厚脸皮各自按住鼻子,仰起头控了片刻,刚才失血不少,脑子里有些发晕,又脱掉沾满血迹的衣服,然后大着胆子,将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只见朽烂的棺材中有张绿色的怪脸,更比一般人的脸长了将近一半,我感到头皮子好一阵发麻:“棺材里的死尸是人吗?”